<<<＜＜張大千書畫紀念特展＞＞>>>
歷史博物館收藏張大千的作品可能是最豐富的, 而此次紀念他110冥誕所舉辦的書畫展, 除了本館的收藏之外, 還向外界和私人調借了不少平時難得一見的稀世之作一道展出, 觀眾真是可以大飽眼福。
前幾天特意乘非假日去欣賞, 一進展覽大廳, 一幅巨幅的水墨荷花即排山倒海迎面而來。不但是歷來荷畫中最大的一幅, 那份生動酣暢的筆墨和似在翩然翻飛的荷葉, 立即吸住我的眼睛。
好像就此要走入一片荷塘, 荷花千朵, 荷葉萬頃, 氣象甚是壯闊。不但似有涼風習習, 甚至有蛙鳴、有蝌蚪悠遊於其間。而那些嬝嬝亭亭又密集的荷莖, 似正在搖曳生姿地輕擺, 帶動了整體畫面挺秀俊逸又豪邁的風情。
這幅高三公尺半、寬六公尺的巨幅荷畫前面, 擺設著一溜階梯, 你可以登上去, 像是居高臨下, 賞荷趣味又加一等。旁邊另一幅大千在八四高齡所畫的荷, 筆墨和精神卻是另一番風味, 淡淡悠悠, 墨色清雅, 筆調柔和, 正像詩詞裡所描述的那種年邁時的情懷－－寧靜而悠遠, 猶如遠寺飄渺的鐘聲了。
大廳入口屏風的後面, 是一個電腦動畫的設計, 以畫面移動的方式展示大千的一幅荷花, 其中的蜻蜓和小魚時不時在水面出沒。這可能還是創舉, 以前從沒看過史博館有這樣別出心裁的設計和舉動, 也可見史博館對張大千的鍾愛。他的作品, 大約也是鎮館寶物之一。
此外還有歷年展覽少見的三張雨荷, 都是向私人收藏借來的。畫中煙雨濛濛, 水氣氤氳, 手法獨特, 看不出是怎麼畫出來的效果, 也可說是大千的一項獨門絕活。
「張大千愛荷、賞荷, 以荷花為創作對象的作品, 基本上貫穿他整個創作生涯」,他畫荷的手法多樣, 有在墨色之上添加淡赭淡青的；也有用勾勒金色線條而成的濃艷朱荷, 富麗堂皇, 氣勢磅礡。自古至今, 還沒有哪位畫家能比下他的作風和氣勢。荷梗如以一筆貫之, 須筆力遒健, 輕重按捺得恰好, 已殊為不易。張大千大幅荷畫之中的荷梗, 因著長度, 有的是兩筆而成, 一筆自上往下, 一筆自下往上, 兩筆在中間複合重疊, 不論筆觸墨色都沒有異樣, 渾然天成。那份筆力, 才真是神奇, 不是經過書法長時間的精湛訓練，絕對不易做到。
有人說, 如果當年張大千沒有去敦煌臨摹那些石壁古畫, 學習揣摩唐宋之前那種精麗的畫風, 他的作品可能很難達到後來的水準和境界。民初畫馬名家徐悲鴻曾推崇他為「五百年來一大千」, 至今, 這個讚譽也沒有被哪位後起之秀超越過。西方藝術界泰斗畢卡索, 對張大千也是推崇備至。
他在中國繪畫史上為什麼享有如此地位, 首先由於他到敦煌臨畫之後, 恢復了唐宋時候精緻穠麗的傳統, 國畫不再只刻意追求淡雅的表現而已。他又將西畫中的抽象表現手法引入傳統國畫, 可能因此而衍生他潑墨潑彩的大手筆畫風, 浪漫奔放兼而有之, 在他之前少有畫家如此嘗試。因而增加了傳統文人畫厚重的氣蘊和筆力, 不再只是虛虛渺渺的氣韻生動所可形容。
另外有說：他後來視力嚴重退化。音樂家的聽力，畫家的視力，都和創作活動關係密切，就在無法再精描細寫不得已的情況下，張大千因而獨創了潑墨和潑彩的畫作方法。這個說法最讓我感動，無論什麼時候，都不要讓災難抵銷了我們的熱情，不要讓它宰制了我們的生命和意志。
他雖將西畫的一些作畫技法融入於國畫, 但在實質上, 他的精神底蘊仍然是十分傳統的。可以說, 中西文化的因子, 在他的筆下互惠互補, 融會之後, 進而更激起了中國繪畫品質的創新, 帶給我們更為酣暢的視覺享受。
一般而言, 欣賞國畫最怕聽到這樣的話－－「國畫還不就是那個樣」, 而在你欣賞張大千的作品時, 無論是荷花、潑墨潑彩山水, 都絕對讓你大開眼界, 看到不同於傳統而更勝於傳統的新意境和新作風。承先啟後, 應該是對他最適合的禮讚。
我自己最喜歡畫荷, 在欣賞的過程裡, 難免不把荷的畫作放在第一重點。
其實畫展中其他的畫作也相當經典, 山水畫裡的「深山飛瀑」和「煙雲曉靄」, 都是青綠重彩潑灑暈染而成, 「山村清夏」則全以潑墨完成。他有別於抽象西畫的地方是, 會加上具象的屋宇、林木、或舟船、人物, 表達國畫所側重的「人與自然的親和關係」。
有他在敦煌所臨摩的觀音、大士及羅漢, 以及由之變化的人物畫作。還有國畫中難得一見的自畫像, 由於張大千從滿年輕時就穿長袍留長鬚, 造型有別於一般人, 再來他仰慕蘇東坡的才氣學養, 常自仿東坡, 是以他的自畫像也就比一般國畫人物易於辨識, 畫起來才有點意思。
書法也是張大千藝術的一絕, 他的字體自成一格, 給人淋漓盡致、渾厚舒展的感覺。此次展出許多他平時喜歡的菜單食譜, 顯示他生活中飲食的愛好細節, 是一種樂趣, 也特別顯得溫馨, 這位大師和觀賞者的距離好像就此拉近不少。
都說由書法可以看出一個人的真性情, 所謂的「字如其人」, 張大千不但以書法發舒內心丘壑, 也實際注入他自己平日的生活, 可見真正是位性情中人。
這個紀念書畫展自4月10日展開, 至6月14日結束, 整整有兩個月的時間。在此誠懇地鼓勵大家能盡量安排一天前往欣賞, 為自己的生活注入更多方面美的元素。
尤其鄰近的植物園荷塘即將荷花飄香, 看完畫展可到池塘邊上溜踏賞荷, 豈不是偷得浮生半日閑的最好休閒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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