──梵谷燃燒靈魂的火焰──

  

<上圖---讓我們注視梵谷自畫像裡的眼睛, 你能從中探得什麼訊息>

 

上圖是在巴黎所繪, 色彩明顯地亮麗起來, 受點描派畫家色拉的影響很深

下圖是到普羅旺斯之後的作品, 橄欖樹的枝幹扭曲的姿態, 表現得十分出色

 

 

今天風和日麗,難得的好天氣,再也按捺不住要去室外跑跑,於是選擇跑到歷史博物館去和梵谷見上一面。儘管梵谷作古已久,但若要說他的音容長存,倒是一點也不誇張。

聯合報上幾乎天天有他畫作的展出報導,其實早已心動。

昨天各機關公司行號都已開工,想來今天人潮可能散淡一點。到現場買了票也不須排長龍才能進去,輕鬆愉快。

 

這次的展出,可以說是介紹了早期的梵谷,而不是那位我們都耳熟能詳,對他的代表作如數家珍的梵谷。不論一個人畫作的前期也好後期也好,畢竟還是同一個人,不能將之截然二分。然而對梵谷這位曠古傲今的畫家來說,幾幾乎就可以如此斷分為二的。

 

通常我們看到一位天才畫家或是文學好手,總愛炫耀「他自幼就才華出眾,令人刮目相看」等等,以示藝術家本身的秉賦天成,然後再介紹他們接下來的努力或事業的轉折,好像都是順理成章的過程。

然而在梵谷而言,他的人生轉折固然奇妙,若說到早年的資質和表現,恁誰也看不出他將成為永垂不朽的大畫家,這點倒相當另類。

 

而這回遠渡重洋前來展出的,多數就是梵谷剛開始接觸繪畫時的習作,有模仿名家的,有自己找題材來練習的。再怎麼看,我們可能都會像當初和他同時代的那些毒舌一樣,吝於給他讚語。事實上,他初期的作品真是看不出一點驕人的飛揚神采。

 

那麼究竟他是怎麼轉變、究竟是什麼機遇或因緣際會,讓他突然換了一個人似的,幾乎也換了個作畫的靈魂?

這一點,才是我這次看展最深切的感受。

 

梵谷的秉性一直都是一樣的,他熱情、耿直、堅持、擇善固執,從最初有關他的記載就是這個性子。

 

我們看他剛到礦區當牧師時,竟然因為太投入、太同情礦工的生活之苦,而被摒棄於牧師行業之外。他對礦工苦況深切的感同身受,會使得教會難以擔當得起那份救難的責任。他在畫廊賣畫,居然會坦誠地跟顧客說「那張畫不值得買」,讓畫廊老闆氣得將他掃地出門。

 

由此,可約略地歸納,他是一個講良心而不知盤算實際利害得失的人。這和他後來成為畫家之後的瘋狂行為、他特殊的畫風,都始終如出一轍,並沒有什麼前後不同的矛盾或改變。

 

此外,他為藝術顛狂,盡自己一切所能,無怨無悔,從最初決定選擇了繪畫之後,始終貫徹初衷。即使一貧如洗,沒錢買麵包果腹,也堅持勇往直前地畫下去。幸而他有一個體諒他愛他的弟弟西奧,而我們也要慶幸有這位西奧,否則我們怎麼可能看得到這些因了他的資助,才得以完成的超絕亮眼的傑作?

 

即使後來梵谷知道自己快要撐不住了、快要瘋了,也不肯放棄繼續作畫。就是這樣的個性,才會有割耳朵示愛的怪異行徑,卻因此總把四平八穩的一般常人嚇得面無人色,對他退避唯恐不及。

 

他會英年早逝,其實該是他性格秉質裡冥冥注定了的。就像一座狂飆噴漿的火山,以雷霆萬鈞之勢,必然很快就把內在的一切盡情發射成凈空,他不能也不會讓它中途停頓下來。別的火山只偶爾夢囈似的咕噥兩下,就已讓人頻歎精彩,而梵谷在短短十年內所創作量與質的濃度和厚度,是其他畫家歷經數十年都無以論比無法企及的。

因了以上的這些特質,梵谷才成其為梵谷。

 

除了以上梵谷與生俱來的本身秉性之外,環境的影響,在他成為藝術家的過程中最是居功厥偉。當時巴黎是世界的藝術之都,各種畫派和各種新的概念、新的嘗試,都集中在那裡蘊藉發酵、盡情揮洒。尤其印象派正在竭盡所能地發掘色彩和光線的相得益彰。

 

梵谷有幸身處在那樣的氛圍之中,受到各家各派畫法和觀念的啟發和感染,既嘗試也體驗了各種色調的繽紛,挑引出他對形與色最深潛藏的秉賦和資質,加上他的用心努力,自我的融會貫通,把印象派專注色調的畫家色拉的點描畫法,演化為他自己獨一無二的長點或長條式的筆觸。

 

在巴黎浸淫於如此純熟的藝術氛圍之後,梵谷的畫作色彩明朗了,題材成熟了,擺脫了以往灰暗的色調和不明確的主題与構圖。在他人生最終的十年裡,他把所學到的技巧和觀念、所體會到最深刻的人生真諦,都盡其在我地發揮到酣暢淋漓的地步,讓我們後世的人欣賞到最濃郁最淳厚的藝術作品,體味到什麼是最美最感人的終極昇華。

 

我想,這樣或許可以解釋,為什麼我們在展場所見到梵谷初期的晦澀作品,而後來卻能有那麼氣氛濃烈不世出畫作面世的原因。他的作品是他天性和環境所交融而成的一份大器表現的極致。



他獨特的意念和表現手法,甚至於影響到二十世紀後來更新的畫派產生。所以我們推崇梵谷,並不只是因為他總匯了他那個時期頂尖的畫風和技巧,更因為在他的畫筆下已然啟迪了未來繪畫可能的走向,更著重畫出自我的主觀感受,不再只受限於外在客觀的條件。

 

任何一個人,如果沒有全心全意投入他所愛好的藝術之中,想要出類拔粹,真是談何容易。當然,梵谷是個十分極端的例子,也具體表現出他的不同凡俗。我們佩服他、憐惜他、珍愛他,固然也同情他生活的困頓,但是主要還在於他那舉世無雙近乎自焚的熱情,是人間難得一見的異數。

 

這個世界上,瀟洒的人不少,有才情的更多不勝數,可是連自己性命都在所不惜,完全獻給了他所癡心的藝術的,朋友,這輩子,不知道你能不能遇上那麼一個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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